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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同人】同梦(谭纶中心,谭纶/张居正/戚继光)

简介:本来是给谭子理构思的生贺,然后一直鸽鸽鸽到现在...给谭子理写的一点不知道什么文学,一写他我脑子就处于奇妙的状态,还带一点bg


谭纶终于走到了古寺门口,一抬手,抖落蓑衣上莹莹水珠。仰头望去,山如龙脊,云深无尽。

雨势稍歇,古寺的木门仿若年久失修,青苔尽掩朱漆。半掌宽的缝隙间,透出的木鱼声与诵经声混合着雨声,法音缈缈,门后即净土。

谭纶略一犹豫,还是推开了门,只见檐下静立一白衣僧人,敝旧却洁净的僧袍不沾滴雨。白衣僧见到来人,合掌行礼道:“贫僧恭候施主已久。”

谭纶神色微变,身旁的戚继光亦有些紧张。山路陡峭昨夜又逢大雨,原本同游的文士们都想放弃旅程。但谭纶遥望云山深处,坚持要去一见传闻中的入定僧,这样的山路与雨势对于惯于行军的谭纶而言也无压力。戚继光知谭纶心意,便对众人道:“雨天山路难行,诸位不必勉强,由我带亲兵护卫谭府君即可。”

出神中的谭纶闻言,回身望了戚继光一眼,戚继光点了点头,便同谭纶一道踏上山道。台州战火一直未息,谨慎的戚继光一路布置了亲兵守在道口,直到这最后百步阶梯,才只有他与谭纶并肩而上。难道他们的行踪这么快就泄露了?

戚继光当即拔剑,快步走向寺门,谭纶气一沉,手按佩剑,刹那间眼光遍扫寺中所有可能藏人之处,均无异状,顷刻神色便恢复如常,淡然望向僧人。戚继光也发现寺外并无形迹可疑之人,返身回寺,与谭纶背向而立,凛冽神光依旧扫视寺庙四周。白衣僧见状,垂首致意,侧身一步道:“施主莫要误会,贫僧之师圆寂时,曾道今日将有贵客前来,便在今日入火。”

白衣僧侧身之时,露出佛堂中木雕的金身佛像,眉目慈祥。谭纶忽觉异香,抬头望去,青烟从寺院后方升腾而起。白衣僧人便领着谭纶与戚继光走到后院,唯见一坐化老僧,肌骸浴火,淡香随青烟飘散。

谭纶静默不语,直至肌骸燃尽方道:“不知尊师可有所示?”

白衣僧问道,“贵人可是为先师入定之功而来?”

谭纶点头道:“吾曾闻,入定之时,百里之中一切声闻,纤毫毕现。”

白衣僧笑道:“有出有入,即非大定。贫僧以为,贵人所求,绝不止照察百里之术。”

谭纶闻言轻叹一声道,世务缠身,仍有出世之意。世事迷眼,欲于定中求洞彻。

白衣僧应道,贵人何必执着于入定中有所得,各人修行,各有缘法。内求所得,亦可为妄念所化。庐山真相,自待云消山岳露,日出海天青。

谭纶闻言笑道,也罢,便与白衣僧道别。走到寺门口,恰逢云开雾散,金光浸染古庙,方才青烟直上之处,彩虹横天。谭纶驻足片刻,终究离去,步履匆匆。

 

张居正静静地听谭纶讲完这段故事,眼中亦是神光一动,笑道:“子理竟有这般奇遇。”

“是啊,我曾怀疑这是否是梦,问过南塘几次。南塘每次都说,他也记得白衣僧和那异香,绝不是梦。”谭纶也笑道:“我也问南塘,可知僧人所言究竟何意。南塘只说他不懂禅机,只觉僧人在劝你别想什么出家出世的事。”

“我看是南塘怕你出家了,他一个人顶不住。”张居正点破了戚继光的心思,按住谭纶倒酒的手,为他斟酒满杯,笑着又补了一句:“我也怕。”

“都走到这一步了,太岳。”谭纶也不推辞,接过酒杯一饮而尽,反手也给张居正斟满,应道,“年轻时候听了无数谈玄论道,也曾遍求仙术禅机,到头来你我,早以世间火狱作道场。”

 

自嘉靖三十二年起,就没有回头路了。

那一年倭寇肆虐江南,自浙东向北,劫掠苏松,迫近留都南京,士人惶恐。时任南京兵部武库司的谭纶招募了五百壮士,稍加训练便上阵杀敌,而触目所见,除了血与火,还有不堪一击的卫所士卒,稍一接战便四散奔逃。

他一剑斩下身前溃卒的头颅,鲜血溅了一脸。电光火石间,又刺穿身后两名紧追不舍的贼寇的咽喉。

五百人如神兵天降,将一伙正放肆劫掠的贼寇首尾割断,悉数斩杀。从此他知兵善战之名便传遍两京,南京兵部尚书张经即刻让他参与谋划对倭战事,并保举他出镇一方。

他记得那时他刚收兵回兵部,离衙署还有半里便见张经出来迎接,拍着他的肩膀,想说什么,看着手掌上的血污一怔,片刻方道,“子理啊,我知你善战,可也得当心点,将来东南,可是离不开你了。”

谭纶拱手一拜道:“谨遵部堂教诲,若无把握,岂敢妄动兵戈。”

那天就在兵部堂上,张经让兵士打了水,让他洗净手上的血再商量写奏疏。可连日血战手腕上的血都凝结了,久久洗不掉。

嘉靖三十四年,谭纶便出任台州知府,可在同一年,张经便被赵文华诬陷养寇失机,巡按御史胡宗宪同参,终为严嵩所忌,在王江泾大捷之后,被斩首西市。

他只能在台州城外的山岭上焚烧倭寇的尸首时,望着绵延烽烟,遥遥祭奠。初来乍到,威权未立,战事最艰难之时,他袖中藏了短刃,不从命的士卒轻则削耳,重则枭首,当然若有一天身陷重围,便留给自己。

后来胡宗宪总督东南,给了他募兵练兵的全权和足够的钱,让他足够以严明赏罚,令浙兵舍生忘死,号令若一,百战百胜。有时候胡宗宪跟他商议完军事,也喝酒聊天。胡宗宪也没什么顾忌,只道朱纨与张经的结局在前,我也不会例外,只是希望能把事情做完了,你们凭着战功,总有更好的出路。我倒是想结交徐华亭,人也托了钱也送了,可多半不过现下求个心理安慰。子理,你不一样。

谭纶闻言蓦然抬头,半醉的胡宗宪扔了酒杯,手遥指地图一划,“浙江的倭寇好多被赶到福建了,你得追过去。”

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胡宗宪。

不久他就收到朝中同僚的信,说徐首辅久闻他知兵善战,还将他引见给张太岳,共谋军机。

而不久后,他便听闻胡宗宪下狱的消息,恍若轮回。

少年时的知交,后入胡宗宪幕府的茅坤来向他辞行,说要北上去救胡总制,让他不要牵扯进纷争。谭纶长叹一声道,头一次觉得生得晚也挺幸运,张半洲也好,胡梅林也好,想成事,都避不开漩涡。

再后来,南下闽越,西入川蜀,北出蓟辽,谭司马也成了纷争中人。那阵子他与高首辅矛盾激化,巡边又染重病,心灰意冷。张太岳对他说,漩涡本不该有,待我掌权,便不会再有。你太累了,子理,回乡歇一歇,等我消息。

谭纶没有回答,取了支箫缓缓吹奏。仲夏之夜,月华一洗暑热,箫声空灵,荡涤心头积郁。吹箫之人缓缓闭眼,只是袖口露出的陈年旧伤,映在听曲人眼中。

 

火狱……是因执念么?云消日出,或许终有一日,可是之前狂风暴雨,江山社稷,必然无法承受,所以你我仍在此。

张居正默然凝望着他,只觉得他眼睫微垂,眼神有些恍惚。良久,谭纶收了神,忽道:“太岳,可我始终记得,那天细雨之中,寺里白衣僧的僧袍始终未曾沾湿……回想起来,一切画面也转接得恰到好处,正如心中所想……若非南塘不愿揭穿,便是我与南塘,都做了同一个梦?”

“或许我们,也在同一个梦里。”张居正笑了笑,“我不是在说庄周。”

始于隆庆二年吧,谭纶即将赴任蓟辽总督,在相府见了张太岳,彻夜畅谈北方战备。北方大患,乃是防线之长,而军力分散,又训练不足。北虏若犯,破一点而众军溃散,则北虏入必饱掠而回,长此以往,将士无心备战只求苟安,而民不聊生。后来一封封书信往来中,昔日构想不断完善与实现,练兵,装备,新的战法,还有修筑长城……只是一切都需要钱,而中央财政艰难,也让谭纶的边略受到越来越多的非议。

“所以要变的不仅是边略,还有整个大明朝。”

谭纶从蓟镇回京,总理京营之时,无奈地笑对张太岳抱怨,本来蓟镇修建与南兵之事,已将他置于风口浪尖,京营之中更错综复杂,简直是推他入火坑。若是着力整顿,必得罪豪贵,且心腹之地行兵权,必遭忌恨,甚至引来天子猜忌。这也是为何京营多年来沦为豪贵子弟骗饷之处,危难之时不堪一用。

张太岳没有直接回答他,叹了一声,只说了这一句。

谭纶沉默良久,应道:“是啊,远不止于蓟辽,甚至不止于九边。京营之事,我尽力而为,若有得罪之处,太岳,还请多多为我周旋。可若财政继续入不敷出,这些年在蓟辽的努力,又将化为泡影。”

“子理,我在这里一日,便会将改制推下去。现在只是在几个省,将来还有更多事要做。子理,你可不能先退。”

谭纶回身,郑重一拜道:“太岳,我走过好多地方,有时候一闭眼,还会看到浙南山海绵延,两广丛林蔽日,西蜀崇山峻岭,塞北飞石走沙。四方之民,苦乐殊异,可都是大明的子民。要说放下,也是放不下。”

张居正应道:“我都没去过,可你替我看到了,我也放不下。”

 

“我知你所指,太岳,就算是梦,也是可以改变的境地,可这样做梦也太累了。”听闻庄周,谭纶也笑了,手指却微微颤抖,杯中酒倾洒几滴——万历五年初,谭纶的旧疾已有些复发的征兆。谭纶看着案几上的水迹,摇了摇头,轻轻擦拭,自语道:“没想到酒杯都拿不稳了,可我还想提剑再巡一次边。”

谭纶披上大氅站起身,对着门外飞雪道:“提剑杀敌,比眼下之事容易多了,太岳。清丈之事一行,便如站在这漫天飞雪中,却无暖屋避寒。还有铸钱之事,对于豪贵,清丈如明抢,铸铜钱便是暗夺,他们心里明白,此两事,并行更难。”

“子理……你也反对清丈么……”

屋内张太岳的声音传来,谭纶沉声应道:“不,我只是想,将来或许有一天,田册上的数字一夕回到以往,铸造的铜钱落满尘灰……”

“那时你我,肯定都不在这梦境中了。”

谭纶闻言一笑,心志已定,便径直走入雪中,大雪很快淹没了他的足迹。

“子理……”

谭纶蓦然转身,张居正已走到门口,望向他道:”子理,等这些事定下来,我去你府上听戏。我听说以前在军中,你曾经化妆登台唱过一次,军士们都认不出你,除了南塘,一眼认出你的目光。”

谭纶笑了笑,老了气力不济,大概唱不好了,不过太岳要点什么戏,我都可以试试。

 

谭纶回到府邸之时,大雪已停,天光渐开。杨氏在门口迎接他,他靠在杨氏肩上,轻咳两声。杨氏心疼抚了抚他的背,问道:“夫君,我们什么时候回宜黄,好好休养下,自去年入冬你就这样……”

谭纶抱着杨氏,恍惚间忆起过往,他靠在床榻上改谱子,小杨沐浴过,带着兰草的香味走过来,蹭在他怀里,软软的头发摩挲着他的胸口,像一只灵猫。他便一手抱着她,一手改谱子。等改好了,想让她试着唱一唱,可小杨已经睡着了。他俯身一吻她耳朵,敏感的小杨便醒过来,面带绯云。

“今年,今年我们就回家吧。”谭纶俯身在她耳畔,轻轻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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