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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同人】何所求. 上(正德嘉靖群像)

简介:正嘉年间的故事,黑手伸向更早的墙头(x)。上主李东阳/杨廷和以及李东阳/杨慎师生和一点照和。接下来应该是照和,杨廷和/杨慎父子,双葱。


李东阳第一次见到杨廷和的时候,就觉得他像古画里的公卿,沉静缜密,哪怕那时他还是个初入翰林院青衫少年,李东阳已经能想象他绯衣玉带的样子,盈盈公府步,冉冉府中趋。
作为翰林院的后辈,杨廷和和李东阳却也算不上熟。李东阳文名满天下,而杨廷和对词章兴致寥寥,更喜经术,并不是李东阳的座上宾。直到有一天杨廷和领着长子杨慎来拜访他,希望他能将杨慎收入门下。杨慎早有才名,李东阳兴致勃勃地拿来好酒,他出口成诗,杨慎洒然举盏,应声而和,李东阳大笑道,小友与我,可为忘年之交。
那时新君刚登基,刘瑾擅权,内阁中刘健谢迁愤然而去,独留李东阳支撑大局,而新入的阁臣焦芳与刘瑾交好,王鳌性格刚强,虽能与刘瑾一争,但也难撼动,他这个首辅几无权威可言。杨廷和作为新君的老师,升作詹事府少詹事,按惯例入阁是迟早之事。此时他带着长子来访,为子求拜入门下,自然也是表达对李东阳的支持之意。李东阳心中稍安,他也真心喜欢年少又才华横溢的杨慎——比起他谨慎又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,更多了几分洒脱泠傲。将来的日子有多难熬他可以预见得到的,有杨慎陪他饮酒作诗,浮生苦闷可得稍解。而且杨慎总让他想起他早逝的长子,也是那样诗酒风流。
正德二年杨廷和顺利入阁,还未站稳脚跟就因为得罪刘瑾被贬往南京。过了三个月,正德皇帝才发现他的杨师傅不在了,赶紧把他召回来,又加官文渊阁大学士。杨廷和伏地谢恩之时,刘瑾阴恻恻地站在旁边,朱厚照的神色一点不像个君主,倒像个江湖大哥在安抚两个小弟,让他们各管各的,不要打架。
杨廷和在心底叹了口气,好在这件事也让他试探清楚他在君主心目中的分量。杨廷和抬起头,朱厚照正笑盈盈地看着他,口吻一如以往那般,杨师傅回来啦,一路车马劳顿,朕允你休息两天再去阁中办事。
杨廷和又低头谢了恩,朱厚照便由刘瑾扶着,大摇大摆走出殿去。杨廷和忍不住想起以前皇帝尚在东宫时,便会时不时想办法捉弄他。他入侍东宫讲学没几天,朱厚照竟捉了只虫子偷偷放进他的广袖中。杨廷和察觉了,淡定地取出虫子,拿了个茶盏往案上一扣,示意内官清理走。
朱厚照颇有些失望,他倒是很想看一贯端庄优雅的老师惊慌失措的样子,但杨廷和还是那么镇定自若,便丧气地问道:“杨师傅可认得这虫子?”
“臣是蜀人,山中多虫,虽不认得,倒也不奇怪。”
“哦,那蜀地是不是很好玩?什么时候杨师傅也带我去玩吧。”
杨廷和惊得赶紧道,“蜀地潮湿闷热,又多瘴气,殿下千万莫作此想。”
“杨师傅别紧张,我说说而已。”朱厚照觉得无趣得很,杨廷和只得草草结束今日授课。行礼拜别之时,年少的朱厚照闪着黑溜溜的眼珠盯着他,又拉了拉他的袖子说,杨师傅别总是这么端着嘛,跟父皇跟前那些老先生似的,无趣得很。
......杨廷和无言以对。
一个月之后杨廷和就放弃了要把这熊孩子教导成圣君的妄想。孝宗皇帝来检查儿子课业,杨廷和跪地请罪,孝宗皇帝轻轻叹了一声,屏退众人,独留杨廷和一人。
杨廷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,向来淡定的他要靠手指扣着衣襟来抑制紧张的颤抖——如果孝宗发怒免除他东宫讲官一职,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,所有经世治国的念想也俱成奢望。而孝宗皇帝只是轻轻叹了一声道,平身吧,杨先生。
杨廷和缓缓抬起头,确认孝宗皇帝的目光是温和的,才站起身侍立一旁。孝宗皇帝道,朕与你说些心里话,朕只有这一个儿子,无论他资质性情如何,他都是大明的将来。杨先生,朕信得过你的品行和才能,你还年轻,让你做他的老师,是想你得到他的信任,你也不必太拘谨了......朕感觉这些年身体日益虚弱,或许没多少时日了,而你可以陪伴他很多年,有时间慢慢导正他,他这孩子,心地是好的,就是......唉。
杨廷和闻言又跪倒于地,眼泪一滴滴落下来。

正德初年的内阁中,连首辅李东阳都被称作伴食中书,何况作为后辈的杨廷和,只是在众人商量好之后负责动笔罢了。不过杨廷和表面不动声色,暗中收拢了不少清正臣子的人望。李东阳逐渐老去,不肯依附刘瑾的阁臣中,王鳌刚正,杨廷和更为年轻而柔谦,天子又倚重他,大家都指望着未来他能主持朝政。
李东阳自然清楚这一点,有时候只有他俩在的时候,李东阳拉着杨廷和的手说,石斋啊,我也就指着这张老脸,这点浮名让他们卖些面子,还有我这性子,大家都知道,我就是指着焦芳笑讥野驴,也不会怎么样。只是这经世治国,还要靠着你。
杨廷和垂首道,不敢有负天子与西涯公。
李东阳笑道,石斋你也别压力太大,我是天天盼着退休,可现在也走不了。将来等我闲下来,你还能放升庵来陪我喝酒就好。
小儿性子浮躁,西涯公如此看重小儿,还请多加训导。杨廷和也笑了笑,知子莫若父,他让杨慎拜入李东阳门下,也是因为杨慎自负才华,除了文名满天下的李西涯,怕是谁教他都未必服气。
石斋,你也有过年轻的时候,也是十二中举,十九入翰林的天才,那时你就没点倜傥自负的性子?年轻人总是这样,我年轻时候也是在朋友家聚会喝酒,喝到夜半,唉......何况像升庵这般人,我其实教不了他什么,他看看自然就懂了。可要怎样做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
杨廷和神色一滞,高才如他,又何尝没有自负,只是压在心底不见光罢了。倒是时局如此,杨慎确实让他担忧。这一年杨慎参加会试,试卷意外被毁而落第,反倒让杨廷和松了口气——现在刘瑾风头无两,他不想让杨慎掺和朝事。杨慎倒也不在意,中第于他实属探囊取物,再多三年闲暇也无妨。
但杨慎在京师,终究发生了让他担忧之事。盛夏之时杨慎辗转难眠,便携二三友人,于京师道中饮酒弹唱彻夜,被上早朝的李东阳听到。李东阳细听两句,心头忽然一紧——若是杨慎即兴填词,中有一二对权宦,甚至天子不满之词,被遍布的厂卫密探听了去,那就麻烦大了。
李东阳赶紧吩咐车夫赶了过去,杨慎望见他,举酒挥弦道:朝期尚早,愿为先生更弹。
李东阳静静听完这曲,好在只是春花秋月,青云流水,笑道,小友兴致颇高,老夫亦聊发少年兴,让老夫来吧。
李东阳便接过琵琶,拨弦弹唱,他的声音比不得少年清朗,却多了几分走过漫漫人生的沧桑与通透。不出李东阳所料,周围开始有些疑似厂卫暗探的人,但见是首辅车驾,低头相互耳语几句便散了。
李东阳弹完一曲,天色微明。杨慎静默不语,他也意识到周围有些可疑的人,便随李东阳而行。虽尚未入朝为官,但他平日在翰林院博览群书,众人知他才华横溢,又是阁老之子,自然不会说什么。
散朝后杨廷和得知昨夜之事,神色凝重,把杨慎叫到跟前,正好李东阳也在,出言开解道,公子韵度,自足千古,何必躬亲丝竹。
杨廷和听了这话,心头火气也散了大半,只摇了摇头,让杨慎此后莫再作此等出格之事。杨慎郁郁而退,杨廷和叹了口气道,但愿吾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
李东阳道,石斋也勿过忧,活到这个年岁我也明白了,人自有命数。公子既聪慧绝伦,便有属于他的命运,他的路要走。

午后李东阳去找杨慎道,小友,早晨实未尽兴,今夜来我这里吧。
杨慎便抱了琵琶去往李东阳府上,两人即兴填词,杨慎弹唱,李东阳击节而和,举酒对饮不绝,壶中酒将尽,李东阳已是泪流满面,杨慎心有所感,亦不再唱,只顾拨弦。
小友,太多人我救不了了......李东阳缓缓道来,我每天都在取舍选择,想哪些人是社稷栋梁,必须想尽办法,说尽好话也要救,可是更多士人,他们也是寒窗苦读好些年,一朝得罪权宦,身陷囹圄受尽折磨......如果你再陷进去,我又救不了,我要如何自处。而他们若要以你对付你父亲,你又要如何自处。
恩师......杨慎闻言亦落泪,奋力一扯,竟是勾断手中弦,指尖血如连珠。
那夜杨慎回家,却没有带回琵琶,杨廷和见他神色,心下了然,便也不再追问。却是杨慎对他躬身一拜道,父亲,那些落难的士子,求您也尽力救他们。

刘瑾终于倒了,一向百病缠身的李东阳忽然振作起来,他知道他与刘瑾周旋几年,往来不可避免,那些被归为刘瑾逆党的官员拼命要将他拉下水。李东阳与杨一清及张永商议,将刘瑾以谋逆罪迅速凌迟处死,党羽清洗一空,而试图将李东阳拉下水的大学士张彩,不久也死于狱中。杨廷和虽然理解也完全赞同,但这一手不同以往的利落操作让旁观的杨廷和略感心惊——毕竟首辅数年,怎能没些凌厉手段,铁石心肠。
做完这一切的李东阳又恢复了请病假上疏求退休的日常,由于王鳌已先行致仕,阁务便由杨廷和主理。杨廷和带了些药食去看望李东阳,李东阳正倚在榻上看闲书,见是杨廷和,笑着站起身招呼他入座。
“西涯公可要保重身体,如今大逆方除,朝堂还有赖西涯公主持大局。”杨廷和为李东阳斟了盏茶,李东阳接过一饮而尽,笑道,石斋不必这般说,我老病之躯,如何担当大局,朝堂应当交由你主持才是。
杨廷和欲再言,却被李东阳打断道,石斋,真的不必再与我说这些,我是真心想走了。要做的事我已做完,但朝中......圣上你是知道的,刘瑾死了,还会有其他奸邪趁机而起,他们会比逆瑾更奸猾。你将来的日子,只会比我更难。我这样做除了震慑奸邪,保全自己,也是我摆摆前辈的架子,最后能教你之事了。对付这些奸邪小人,没有绝对把握切忌打草惊蛇,有把握之时定要断其七寸,我也相信这些道理你比我更懂,也会做得更好,只是其中艰辛,你要心中有数。
多谢西涯公教诲。杨廷和起身,俯首一拜。
坐下吧,石斋,在我这里还这么拘谨做什么。李东阳笑道,我自第一次见你,便觉得你是宰辅之器,也有幸与你共事阁中。只是若论交友,我还是更喜欢升庵。他作了状元,我作为老师心中既欢喜,又担心他将成众矢之的。有你坐镇朝中护着他,我也就放心了。只是欲谋你之人,怕是会从升庵入手。
杨廷和尴尬一笑,从袖中取出一卷古画道:“慎儿怎担得起西涯公这般厚爱......说起慎儿我才想起,他带回来一幅画,说是您送的,我一看这......如此名贵画作,这怎么行......”
李东阳起身,把卷轴推回杨廷和那边道,前日小友随我饮酒作诗,我欲折花相赠,小友见花不堪雨,摇摇欲坠,不忍折而欲扶,我心中一动,便说小友怜花,我便改赠画吧,就随手拿了一幅赠与公子。
石斋,我孑然一身,画于我不过身外物,我惜此心动。

正德七年,卧病已久,累辞难休的李东阳又上疏反对边军与京营调换操练,圣上拒绝之后,又在宫门前坐了一夜,拒绝拟诏。圣上无奈取中旨,又在一月之后,批准了李东阳致仕的请求。
“终于解脱了。”离去那天李东阳满脸透着轻松,恍然很多年前翰林院中,那个因为喜欢开玩笑而很久没有升官的年轻人。杨廷和来送别他,李东阳还不忘说一句,我家就在京城,又不回湖广,记得叫升庵来找我喝酒。
杨廷和笑道,我这就叫慎儿来帮您收拾东西。

杨廷和终于坐到了文渊阁中间那把椅子上,那天阴沉沉的,灰暗的云压下来,如同这天下的重担。
朱厚照信任他,可不允许他逾越界限,限制他想做的那些事,但凡涉及皇店,早朝,经筵,豹房诸事的奏疏,通通石沉大海,有次朱厚照难得召对,杨廷和准备了很多劝谏的话,却被朱厚照打断道:“杨先生就不要管这些事了,当年,可是杨先生不愿意亲近朕。”
朱厚照说这话的话,眸子里恶作剧般的眼光与他小时候并无二致,杨廷和再度愕然。


后花园id也叫于可远的谷山笔,这文后面可能有lof发不了的内容,全文会发在那边,慢慢开辟新地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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