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转载,不要点赞我评论

【同人】轮回(张居正中心)

预警:修罗场预警,高拱/张居正/张四维/申时行,自古次辅斗首辅,权山欲海兴亡事。

简介:万历八年,张居正本想急流勇退。

改了一点,初稿中间有些意思的表达好像太隐晦了。

 

万历八年。

冯保匆匆而来,待他拿起茶盏喝了口,张江陵方道:“冯公公,何事劳动您大驾亲来?”

冯保听出张江陵的语气中有一丝不寻常的意味,还是说明了来意:“老相爷,咱家只想问句您的心里话,您真的想退了么?”

“奏疏里都说清楚了,冯公公尚有何疑?”张江陵的语气,依然平静无澜。

“相爷您清楚,太后娘娘不想让您退。如果您去意已决,咱家就在太后跟前再劝劝。”冯保望着张江陵,叹道,“老相爷,这两年,您的白发越来越多了,前两年这两鬓还乌黑着呢……您可千万得保重身子。”

张江陵神色依然冷寂如渊,抄起茶盏喝了口道,“冯公公既然来了,自然当听冯公公高见。”

张江陵淡淡看了冯保一眼,冯保心中一震,知张江陵已晓他来意,便叹了口气道,老相爷,咱家这就给您说点心里话。您知道咱这号人和文臣们最大的区别么。咱家入了这宫,便跟家里断了,什么给侄儿弟弟请个封,那不过面子上的事,咱家不往心里去,起起落落,也不过咱家一人之事。可您这样的大臣们,背后有一大家子,荣辱祸福都在您心里装着。远了不说,就说世庙的杨廷和大人,一朝风云不测,可怜杨文宪公两受廷杖,远戍滇南一生不返……

张江陵的身子终究一颤,却没有回答。

冯保心下已了然,吩咐随从太监取了琴道,相爷,您太累了,让咱家为您弹奏一曲。

张江陵认得那琴,是隆庆四年他送给冯保的。那时中官李芳得罪隆庆失了势,他便结识了尚未上位的冯保。冯双林好琴,张江陵偶得好琴一把便送了他,冯双林拉着他的手几乎要流出泪来,说要为他弹一曲,咱家微贱之人,不敢引张相爷为知音,只道感激而已。

彼时高肃卿还不是首揆,李春芳和赵贞吉还在阁中。

一曲终了,冯双林走过来,要替他按揉太阳穴。张江陵按住他的手说,冯公公,在下担当不起。

冯保说,有什么担当不起的,咱家自来就是伺候人的,咱家伺候圣上,您是圣上的恩师。

张江陵亦叹了一声道,冯公公,圣上已经长大成人,您伺候人的本事,多留些给太后娘娘。

冯保知道这是张江陵在提点自己,便道了谢,待张江陵的头痛舒缓些许,便告辞而去。

 

冯保来之前,张江陵便知道张四维去找过他了。冯保虽是来给张四维作说客,可有些话确实说到了他心里……待这几日堆积的公务的处理完,他应该去找张四维了,张江陵想。

翌日游七送来了帖子,说是张四维请他赴宴,老地方。张江陵冷笑一声,消息倒是快得很。

张江陵轻车简从去了帖中所言的地址,那是张四维特意包下的园林。自万历二年张四维复官以来,每年他都要在那里宴请张江陵,还有几位山西籍要员在列,多是张王杨三家子弟,金玉绮罗,珍馐佳肴,极尽奢华。

马车颠簸间,张江陵闭了眼,闭眼便是隆庆六年,他去找高肃卿。

 

曹大埜的弹章在朝堂激起千层浪,他是曾省吾的门人,而曾省吾又是张江陵的亲信,众人都揣测首辅与次辅或将决裂。白天张江陵还是去了内阁直房,高拱见了他,问道,张太岳,你这投石问路,问清楚了吗。

张江陵道,仆百口莫辩,肃卿若以为罪在我,仆待罪而已。

高拱哼了一声,径直朝直房内中走去,张江陵没有跟上去,就待在外间,看了些无关紧要的奏疏。

日暮时他终究决定去高肃卿府上,好在高肃卿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。他走到熟悉的小园外,一闭眼脱了袍服,穿着亵衣便走了进去。

高肃卿正在院子里,地上铺了垫子,自顾自饮着酒。他看见了张江陵便道,太岳,你这是演的哪一出,是负荆请罪,还是坦诚相对?

张江陵看了眼身旁的玫瑰花,这是高肃卿归来前,张四维替他种上的。张四维问过他高师相喜欢什么颜色的花,他说,自是烈焰一般的红。

张江陵随手便连根拔起一支玫瑰扔在高肃卿身前,手上被荆棘刺出了血,他似是毫不在意,又去解上衣的系带,殷红的血沾在素衣上,胸口就这样袒露在高肃卿眼前。

“好了,太岳……”高肃卿的语气终归是软下来,“你我皆相,将相和这一出,是演不了的。何况就算去了衣,可人心,不还隔着肚皮。”

高肃卿说着,递了盏热酒给张江陵道,入夜天凉。

张江陵没有去接,只嗫嚅道,公既信不过我,便任我病休了吧,朝事公一人决断就好。

高肃卿被张江陵这句话激起了一股无名火,上去便拉了张江陵,半拖半拽往房中去。张江陵也不反抗,半应半随地躺倒榻上。

高肃卿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狠,连番攻掠,张江陵将头埋在锦被间,呜咽得喘不过气。恍惚之间,他想起隆庆三年高肃卿昼夜兼程赶回的时候,他们也是在此抵死缠绵。高肃卿知道徐阶去职和他被召回,张江陵暗中费了不少心力。那时高肃卿揽着他说,太岳,赵贞吉说你就是个妖精。

张江陵贴着他的胸膛,嗔笑道,那他便是和尚,和尚就该回山野庙,而不是坐在内阁里。

高肃卿问,那妖精怎么办。

张江陵郑重地坐直了身子,指着自己的胸口道,可这妖精,和你是一条心。

高肃卿哈哈大笑,太岳啊,你总算看穿了徐华亭的虚伪,首揆的位置让他那样的人做,大明百姓,要何时才盼得来好光景。

张江陵说,我早就明白了,肃卿,我等了你两年多。我们会带来从未有过的,更好的光景。

往事不堪忆。

高肃卿终于坐了起来,张江陵也翻过身子,四目交汇——自嘉靖二十九年初识,转眼已经二十多年了。那时外寇入侵,他为大明社稷忧心忡忡,只恨自己一介编修,无能为力。士子聚会上,他偶然吐露些许心思,高肃卿听见了,定定望向他说,要为大明社稷出谋划策,你还年轻,差得太远。

高肃卿这话点得他如梦初醒,后来他便时时去找高肃卿讨教,彼此便察觉在孤傲与冷淡之下,是怎样一般热肠。后来相知相契,金兰胶漆,相期以相业,相誓永为好。

现在高肃卿望着他,衣衫散落,裸露的肌肤依然温润细腻,散发着淡香。高肃卿忽然笑了,太岳啊,就算你收了徐氏三万金,我也不介意,我也不想再追打徐华亭了。你这身子,是膏脂堆出来的,这亵衣用的,也是江南最好的丝绸。我可出不起这钱,让徐氏出点血养着荆人,我乐得轻松。

张江陵暗中舒了口气,应道,你还惦记着我这“老婆”,不嫌弃便好。

怎么会呢,太岳。高肃卿叹了口气道,别的事我可以由着你,可这南兵一事,万万不行。王崇古他们经营边防多年,你该信得过他们,你的同乡方逢时,也跟他做得很好,边事子维也在行,何必多此一举。你选调了南兵,怕日后埋下分裂的祸患……我知道你信得过戚继光,他的能力我也知道,他在蓟镇,我不反对,只要他和谭纶安安分分的,我自然也不会为难。

高肃卿又揽过了他,吻了吻他方才烙上的痕迹,太岳,军队这浑水,有我在的一天,你就不要趟了。

翌日,冯双林听说了内阁中之事,忧心忡忡地找到他。张江陵说,昨日我去找过高首辅了,我们暂时和解了。

冯双林舒了口气,那便好,又凑近他的耳旁道:“张相爷,宫中那位的身体,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,你我可要早做打算。”

张江陵听了,微微蹙了蹙眉。

 

马车的颠簸停止了。张江陵进了园子,张四维已经等他很久了。

两人入了座,入目是琳琅菜色。张江陵说,今日就我们两人,何必如此铺张。就算银子来得容易,也别总是浪费。

张四维尴尬地笑了笑,忘了跟厨子说一声,还是按以往每年的规格备下的。

张江陵食量不大,夹了几筷子素菜和鱼便放下了,张四维也意不在吃,见张江陵停了箸,便叫人撤了,拿去赏给下人。

人都走了,张江陵说,子维,你也太心急了。

张四维沉默了半晌,终于低头说,仆听凭元辅处置。

张江陵冷淡一笑,子维的性子还是直了些,做这样的事,便显得拙了。

张四维便由他按在了榻上,像以往每年在这园中欢宴时一样。隆庆六年,他因殷士儋的指摘和朝议,不安于位,便坚决请了病假回乡。却未曾想到他去后不久,山陵崩,高张决裂,高拱去职狼狈不堪,名为致仕,实为罢免,只留了脸面未削籍罢了。

他恨张江陵的无情,也为自身前途担忧。王崇古给他写了信,说了王大臣的案子,还说张江陵安抚了徐阶,召回了王锡爵,又提拔了申时行,南人势起,晋党在朝中不能没有他。

他揉碎了那张信纸——高师相的时代,终究是过去了。

高师相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存在,爽朗正直,利益与情意上的事情分分明明。他始终记得那日高师相邀他去府中讨论俺答封贡之事,他尽言自己多年研习的边略,与高师相谈得十分畅快。不知不觉到了正午,高肃卿留他吃饭,说他很喜欢他送的山西陈醋,用来下饺子很好。今日我们便一起吃羊肉白菜饺子。

说话间厨子便上了饺子。张四维满心欢喜,吃完了三大盘,觉得有些撑,又把作为蘸料的醋都喝了消食。高肃卿笑盈盈地望着他,跟他闲话起最近徐家的案子,说吴人最是奸诈,那徐华亭一家,这些年吞了多少民脂民膏,还笼络文人替他说好话。你看那王世贞,脸都快贴到那徐华亭身上了,笔下天花乱坠,就没个实话。

“对对。”张四维连声应和,高师相的心是向着他们的,他从来都知道。等他吃完,高肃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,弹劾的事你不用操心,皇爷心中有数。封贡这事,你只管好好干。

高肃卿这话说得意味深长,张四维自然明白,干好了,入阁指日可待。

张四维心下大悦,便加倍努力起来,只等着和高师相一同在阁为相,燮理阴阳的那一天——高师相看着他,总是带着笑,可那笑容是对后生晚辈的。他不求能与高师相并肩而立,但求能追随高师相,为他分忧。

他清楚,高师相心中只有一位与他并肩的人,那便是张江陵。

后来殷士儋出手的事情发生,他自觉实在没了面子便走了。那天高肃卿来送他,说皇爷说了,只要殷士儋气消了,他再下旨增补阁臣便是,反正现在阁中只有三个人,殷士儋毕竟也是他多年的老师。不过他高肃卿可没有耐心等殷士儋。

“你放心回去,养好身体,等起复的诏书便是。”高肃卿信心满满地说。

后来他又听说高师相和张江陵生了矛盾,心中十分焦急——他确实担心高师相。在朝中多年,他知道张江陵心机深沉,亦有自己的势力。他担心他们一旦决裂了,高师相会敌不过那张江陵。到时候张江陵是否还站在他们那一边,犹未可知。

他开始一封封给他们写信,希望他们不要被谗言风语迷惑。世间除了他们,哪还有这般同心共志,同舟共济的宰辅?

他写这话的时候,是真心实意的,他承认那个时候,他嫉妒张江陵,也仰慕张江陵。

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。一夕风云变,张江陵独掌大权,也启用了南人。张四维清楚,这是做给晋党看的——张江陵要把晋党和江南,都操控在自己手上。他握着权柄,要他们两方竞价,看他们能为新政,付出多少。

万历二年,张四维起复故官。他回京不久,便包下了那座园林,办了那场极具仪式性的宴席,向张元辅表明了晋党的态度。张王杨三家的子弟都拜会了元辅,宴席上囊括了海内珍馐,请来的歌姬们也是一场千金。张江陵兴致勃勃喝了不少酒,却也还清醒。席散了,张江陵拒绝了歌姬,张四维便扶着他到后院房中休息。

那时他们的身体都被美酒滋养得温热,两人坐在榻上,张江陵说,子维,你费心了。

张四维谦卑地替他脱了靴子与外衫,那修窄的腰身为素衫勾勒无遗,张四维忽然想,这是高师相曾经珍爱的。

张江陵看了他泛红的脸颊,淡然道,子维,我们做吧。

却是张江陵从身后压住了他,张四维便顺应了他,迎合着他。太多隐秘的心思和欲望,融化在一波接一波涌来的浪潮之中。

后来每年此日,都有这样一场宴席,晋党反复表达他们的忠心。

 

现在张江陵终于退出了他的身体。张四维转过身望着他,就像八年多前,他这样望着高肃卿。

情事没有张四维想象中那样粗暴,是他太累了么,张四维想。他见张江陵沉默着,便问了一句,元辅,这么多年,您达成心中所愿了么。

张江陵也这样自问过,自他成为元辅这八年多来,他平衡着,也操控着朝堂的所有势力,驱使他们执行新政。高肃卿离开了,他也终于可以借戚继光,谭纶,张学颜等人的力量,去整顿北边的边防。他要的不是修修补补,而是彻底的强大,强大到九边之内的百姓都可以安然入睡,再也不用担心入寇。如果依旧全用北人,那些沉疴故套很难有改变的一日。

他必须超越高肃卿。

他便给戚继光全权布防练兵,调南兵北上给北人做示范,也让他作自己的耳目,盯着整个九边的军情,特别是宣大蓟辽。现在北方总算安定几年了,而内政呢?八年了,权集一身亦是怨集一身,他何尝不想急流勇退;但如今张四维动了,申时行那边的江南士人亦是暗潮涌动,新政根基不稳,他如何退得。

“正在成败关头。”张江陵应道。

张四维默默叹了一声,他知道他只能等——张元辅要的,终究是太多了。不像高肃卿那样,对他来说刚刚好。

他看着张江陵倚枕而坐,松散的亵衣间露出一片冰肌玉骨,茱萸若隐若现,大胆问道,高师相离去很久了,能否让仆上位一次?

张江陵望着他,似笑非笑,轻声说道,你来。

张四维便欺身跨坐上去,他是懂得房中术的,很快便欣赏起张江陵脸上飞霞般的潮红。末了,张江陵慵懒地说了一句,你不如他。

“是啊。”张四维应道,他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比肩高肃卿,可是对你张江陵来说,只有没有威胁的人才值得怀念——高肃卿的坟头土,可都已经三尺高了。

张江陵亦不再应他,便披衣起了身,他早就明白,若是一场情事能化解的矛盾,何称矛盾。正如他和高肃卿之间,注定无解——他也只能对着远处传来的讣闻,再道一声师相。

 

过了两日,张江陵说要在内阁召他和申时行议事。等他和申时行到的时候,却被拦在外间。属官说张元辅交待说他有事要独自思考一下,请他们在外间稍等。

这一等便过了一个时辰,申时行依然如往日那般燕然而坐,看着那些不甚紧要的奏疏,张四维却有些坐不住了。他们晋党为了张元辅清丈田亩的大业费心费力,狡诈的吴人却有不少阳奉阴违。那些背后非议的士子,不少可就是申时行的门人,比如那个顾宪成,才中了进士不久,就俨然士林之中极有影响力之人物。

又等了半个时辰,张四维看到那些江南人上的奏疏,觉得阴阳怪气的,心里无名火起,走到申时行跟前道,这些士人的奏疏和议论,你不打算解释下吗。

申时行抬头看着他说,我尚不知。

申时行说着,伸手去拿张四维身边的奏疏,却被张四维一把扼住了手腕,死死盯着他。申时行一时愕然,随即放弃了反抗,顺势坐到了他身边道,子维有何指教于我?

无论什么时候,申时行似乎都是这般柔和婉转。张四维知道他早就做了江陵宇下人。张四维想要把晋商的生意开拓到江南,邀他宴饮他也欣然赴会,酒酣之后,床榻之间,他也不避讳和师相的事。申时行说,师相要操控江南士人这个庞然大物,他心甘情愿做师相的引线,你又愿意做这引线吗,子维。

张四维不语,申时行笑道,你总说师相想要的太多,你不也是么。我清楚我要什么,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,我可以顺从任何人。子维,亏你还是晋商出身,可一点不像个成熟的商人。

“到现在你还装模作样。”张四维压不住心头火,一手探入申时行衣袍,直指隐秘之处,压着他的耳垂道:“你以为你把王锡爵当枪使,让他出头反对师相夺情我不知道?到头来还要我这次辅出头支持元辅夺情,引来士林非议。还有现在,我们出了这么大力,你们却在暗中使绊子。”

“你……不要……一会儿师相还要召见我们……”申时行的声音终于有些急促,隐秘处的异物感让他颤栗连连。

“师相……”张四维冷笑一声,你对张江陵师相的心意,可及我对高师相半分?

张四维死死按住了申时行的挣扎,将手上的玉扳指塞入深处,看着潮红从他白皙的脸一直泛到脖子根。

张四维终于放开了他,申时行站起来努力稳住呼吸,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取出那物件。这时内室传来张江陵的声音,你们进来吧。

申时行只得同张四维一同走了进去,师相的神色依然沉静如渊,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一般。师相赐了坐,他坐上去如坐针毡,师相没有看他,只对张四维说最近清丈田亩的事,有劳子维操心了,杨中丞方才上奏了山东清丈的成果,可通报朝廷表彰,以鼓励各省抚按及布政使等衙门继续推行新政。

这位杨中丞,便是杨博之子,晋党年轻一代的骨干。

张四维谢过了元辅,又谈论些边事,申时行难受得几乎说不出话,又要维持着仪态。但师相还是对他视若无睹。终于议事结束,张四维离开了,张江陵叫住他说,随我去府上吧。

申时行听从了,回程他和师相坐在一辆马车里,他侧着身子忍受着颠簸,师相淡淡看了他一眼说,忍着点,快到了。

申时行点了点头,他已平复了下来。师相不可能不知道,自然对他也有所不满,虽然他在师相跟前事事顺着他的心意,可在背后的力量,他是有意无意放任的——纵然是做跟引线,是松是紧,哪一头该松哪一头该紧,他自有他调节的余地。

他不认为师相不知道,这是他和师相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。师相不是没有空间的人,就像他放任着张四维身后的晋商操控着盐业,永远先提盐后交银子一样。只是这一次,师相是认为他逾越界限了吗?

入了内室,申时行解了衣带,径直躺到榻上。师相把带回府的奏疏分类理了理,才走过来替他取出了刑具。

申时行长长地舒了口气,可敏感之处被物件撩得极其难耐,他拉住张江陵的袖子,小声嗫嚅着,师相。

张江陵随手拿了衣带缚住他的双手,申时行低声说,是我对不住师相。

张江陵替他平复了欲火,指着那些奏疏,叹了口气道,起来吧,帮我拟票。

 

万历八年,由于张江陵上疏求退引发的暗潮,终究逐渐平息。

万历十年,张江陵终于撑持不下去了,可圣上坚决不要他致仕。那一天张江陵的车驾路过京城,映着朝阳金碧辉煌,公卿们纷纷下车侍立,却也暗中怨恨这车中人傲气凌人,连车帘也不肯为他们拉开一线。

可张江陵甚至没有撩动车帘的力气,他靠着和辽东军报一起送来的野山参,才撑过了最后一次奏对。

回府之时,申时行已经先行到了他的府上,张江陵说,今日我要歇一下,票你看着拟吧。

申时行点点头,便坐到案边忙碌起来。张江陵躺了一下午,到晚上终于有些力气,便看了申时行拟的票,一如既往地符合他的心意。

张江陵对他说,回去休息吧,瑶泉。

申时行跪在他的卧榻旁,轻轻吻了他垂落的手臂。

待申时行走了,张江陵强撑着坐起来,写了一封密信交予冯保说,他死之后,即召潘晟入阁。

 

万历十年六月,张江陵殁。潘晟尚未抵京,便遭弹劾去职。不久冯保亦发配南京。

万历十一年,张家事毕矣。

张四维丁忧去了,申时行端坐在文渊阁正中的太师椅上,身侧的次辅许国勤谨侍立。申时行指着手中张四维的书信说,你看,子维说今年山西遭了灾,请求减税。可今年哪里日子都不好过,咱们做阁臣的,就要想着九州万方,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家乡,你说是不是。

许国点了点头,连声称是。

 

万历二十三年,蓟州兵变,戚继光所选近三千南兵被杀,余者尽遣返。


评论 ( 24 )
热度 ( 232 )
  1. 共2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于可远的谷山笔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