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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】青冥行路(嘉靖中后期背景武侠).章五

简介:好了刀子开始了,这一章小赵先


章五 惊变

 

清晨的姚家荡,朝霞入水,水天之际一片金红。

李遂所部官军与义军合并,守在姚家荡各隘口,形成巨大的口袋型包围阵,并布若干陷阱。为防止倭寇集中突围,还预先制定各方增援之法,让守军充分熟悉地势。同时在倭寇可能撤退的路线上,也传信其他各路官军合击。万事俱备,只待倭寇自投罗网。

沈坤与赵源清皆是一身戎装,早早带兵进入预定埋伏之处,此处地势较高,正居中指挥。赵源清也是第一次身临这样的大战之中,心知不容有失,一直紧盯着倭寇即将到来的方向。沈坤走过来,与赵源清俯卧一处,轻声道:“信使回报,荆川先生将督军在庙湾进攻倭寇,配合此战。”

“师尊要来淮扬了!”赵源清虽是尽力压低声音,仍难掩激动,“我好久未见师尊了。等我打好这仗,便去见师尊。”

“是啊……胡总制见淮扬战事吃紧,便派荆川先生督军北上。此次多路合击,必能大败倭寇!”沈坤长舒一口气道,“李中丞常与我言,独木难支,他近来身体也不太好。荆川先生终于来了,淮扬倭寇,终有平定之日。”

话语间,天际异动,两人知是贼兵已至,便卧倒噤声。整个姚家荡死寂一片,战前沈坤曾严令,必待倭寇入口袋阵中,再万箭齐发。他想起自己会试也是折戟数次,后来曾祈关圣庇佑,竟得中状元。而如今身临战场,可否再得关圣庇佑?

 

山下喧嚣声起,倭寇终于进入陷阱之中,李遂一声令下,火枪火箭破空,火石火油当空倾泻,红光漫天。山岭间三倍倭寇的重兵从侧翼杀出,将倭寇队列切作数段,将而沈坤带一队精锐从后包抄,断去倭寇退路。赵源清率一队亲自训练的弓手游走山岭之间,灵动如鹿,依山石高树藏身,但见倭寇中有强悍善战者,便冷箭取命。

自拂晓至午后,姚家荡中水流尽赤,包抄后路的士卒亦伤亡较重,沈坤见状,按计划开一隘口,引倭寇向友军埋伏中逃窜,换下一批久战力竭死士之后,又亲率精锐追出数十里。赵源清率弓手沈坤追杀,倭寇伏尸入山,残兵退往庙湾方向——殊不知他们在那里的巢穴已为唐顺之所端,他们将遭逢合围阻击,穷途末路。

日落西山,沈坤手中长刀已卷刃,黑血凝结,映射晚霞猩红。赵源清箭筒皆已射空,一身战火劫灰,容颜不辨,遥望残兵退走方向。沈坤见状问道:“山人可要去往大宗师处?”

赵源清心下犹豫,激战一日已筋疲力尽,她确实想稍作休整,而追随的士卒皆道,“山人吃过我们的庆功宴再走吧!状元公,此次大胜,可要兑现承诺,大宴三天那!”

赵源清调转马头对沈坤道:“我先随您回军营吧。”

彼时赵源清尚不知,她这一转身后,此生便再也未见过师尊。

 

回到营中是已是夜半,酒席已开,巡抚李遂见沈坤归来,拉着他的手激动不已——他刚派人清理战场,一路得倭寇尸首千余——如此大胜,是倭寇犯淮扬以来首次。

“酒喝好了,咱们一起写奏疏!”李遂拉着沈坤便往营中去,冷落了一旁的淮安太守范槚。李遂本对范槚阳奉阴违,消极抗倭之举甚为不满,只是碍于战局吃紧,而他自己尚未立功,怕被指责推卸责任,不便处置,如今终于立下战功,他自度可以上奏弹劾其人。而沈坤本就不满范槚怯懦,无力守卫家乡,便与李遂相谈甚欢,把范槚晾在一旁。范槚不愿自讨没趣,强留此处,找个借口向李遂请示后便离开了,李遂也没拦着他。

赵源清站在一旁,自然察觉到尴尬之处。只是今日营中一片欢腾,她也不好说什么。

待军士们饭饱酒足,沈坤带领众人将倭寇尸首堆埋,并设祭坛祭奠阵亡战士。李遂与沈坤一同祭拜之后,便率兵离去。临走之时,李遂问道:“沈祭酒能征善战,将才难得,可愿为御史,率军征战他处?若祭酒愿意,我可上表奏请。”

沈坤笑道:“中丞太高看在下了,在下年过五十,气力已衰,为家乡父老,还可勉力一战。再南征北战,确实难为我一介书生。不过此番带兵征战,确实想到不少军略战策,欲上奏圣上。”

“那沈祭酒,后会有期。”李遂打马而去,沈坤转向赵源清道:“山人可愿再留些许时日,与我同拟奏疏?将士们也都恳请我留你,他们都想学大宗师的绝技。此次大胜之后,不少乡绅为表感谢,又捐了不少粮食。”

沈坤的喜色溢于言表,赵源清不再思索,点头同意。反正师尊已到淮扬了,她很快就可以去拜见师尊,不如将这次任务,做得再圆满些。

 

倭寇再败于庙湾,元气大伤,淮安倭患暂歇。大战之后的时光难得轻松,沈坤同赵源清拟好奏疏,也收到升任北国子祭酒的调令,丁忧结束便将返京。别离将至,赵源清思索着将唐顺之所传射箭心法写下来,交予沈坤。追风煞也来暗中找过她,说他的人已知自己在沈坤义军之中,相信不日,也会有主人的消息了。

可惊变突至。

那一日赵源清照例巡营,发现远处竟有锦衣卫旗帜,连忙告知沈坤。沈坤匆忙迎接,只见淮安太守范槚随锦衣卫而来。锦衣卫宣读上谕,说要锁拿沈坤进京,问私练乡勇,意图谋逆之罪。一时众人皆惊,欲拦住锦衣卫,范槚忙道:“有御史弹劾,此乃惯例。李中丞已知此事,已替沈祭酒上疏辩护,众人不必担心,有李中丞证词,不过走个程序罢了。待沈祭酒之事澄清,自可上任国子祭酒。”

沈坤闻言,亦转身对诸人道:“诸位,朝中必有误会之人。朝中既升我入京,便已认可我抗倭之事,诸位莫忧,切莫冲撞缇骑,此乃大罪。”

众锦衣卫迅速推搡着沈坤走出大营,押入囚车快马离去。

然后沈坤最后一个眼神,看向一旁的赵源清——赵源清读出决然两字:“快走!”      

赵源清心中巨震,心知此事严重,又闻范太守道:“替沈祭酒澄清,亦需诸位证词,可否随我去一趟府衙录证词画押?”

众人面面相觑,这些人多是本地平民,不敢有违知府。赵源清心知多半是陷阱,她知道沈坤被诬之罪有多重,他们此去绝对羊入虎口,自己也绝不可暴露身份,可眼下要往何处去,如何逃?

赵源清随众人走出营帐,出营门之时,知府亲卫一一解下众人兵器,赵源清扣石在手,环顾四周,佯装去解弓箭,忽见一人快马而来,身侧还跟着一匹骏马。

是追风煞!

赵源清当机立断,飞石瞬出,击倒周身四名亲卫,恰逢追风煞飞马而至,赵源清飞身上马,转眼便跃出半里。回过神来的范槚大喝道:“胆敢违抗本府,打伤官兵,快追,抓住他们!”

府中亲卫即刻追上,剩下人护送太守急忙离开。待到远离军营,范槚犹然惊魂未定,问身边人道:“孙盟主,那大宗师的弟子着实厉害,孙盟主可有把握抓住他?”

“那小子上次便坏我好事,我必报此仇。范大人放心,有胡应嘉林润两位大人一给事一御史共同弹劾,惊动圣上,沈坤定无活路。”孙不让微微一笑,“等抓到那小子,我会有办法让他说出,大宗师是不是我们猜的那个人,那么,大宗师也跑不掉。”

 

“往南回金陵吧,赵姑娘,甩掉追兵,恢复女身,你就安全了,没人知道你是女子。”耳侧狂风呼啸中,追风煞的低语传来。

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
“我主人喜欢你,她说跟你约好,要一同去杀孙不让。”追风煞说着,略缓马速,落在赵源清身后,双刀密不透风,打落无数箭支。

赵源清见状喝到:“让我来!”随即返身,手中飞石直射追兵马眼,顿时将五六骑放翻在地,可追兵依旧连绵不绝。赵源清飞石连射,总算阻下一波追兵,却冷不防被一箭射中左臂,几乎坠马,而手中石子将尽。

“你快走,你师尊还在等你,我主人也在等你。”

追风煞直接挥刀冲进追兵之中,赵源清泪湿双目,只得咬牙纵马南去。

 

夜幕已深,伤疲已极赵源清终于暂时甩开追兵,在树林中下马捡了些锐利石子,补充武器。箭伤倒不深,但箭尖锐钩铰入皮肉,创口不小,而且左臂中箭太过显眼。赵源清随身也带着些金疮药,毅然决定用匕首将箭尖挑出,顶着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撒上伤药,调息运气,方觉疼痛稍解。她知道追踪之人很快会追上,如果逃不掉,只有一死。

可她若死了,父亲和师尊会有多伤心,她还想活着,去求他们想办法救沈祭酒。而且就算自尽,她会不会发现女儿身,有人会认出她的身份?沈祭酒被诬谋反之罪,显然是精心设计的罗网,或许大宗师也在阴谋设计之中。她若身份暴露,父亲和师尊也会惹上麻烦,她不能拿他们冒险。若真到那一步,就设法先毁容,让人查无可查。

想清楚之后,赵源清反而不再恐惧——尽力活下去,才不会伤害,还有可能帮到牵挂之人。只是不知追风煞,被带走的军中将士们,还有沈祭酒,如今怎样了。

赵源清恢复些许体力,顺着星月指引的方向,牵马潜行林中。可这片刻疗伤,危险已近在咫尺。赵源清听到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,由远而近,她快速潜行,前方倏然出现一片空地,月光皎然,冰寒彻骨。

这些人的追踪能力,绝非寻常官军。

赵源清心知避无可避,索性喊话道:“我知道你们抓死抓活都可以,但活人赏金总高些。何况,活人口中得到的,远比死人多。”

四周追兵纷纷现身,刀剑直指她,赵源清借月光扫视一圈,并未发现孙不让,便当着众人,吞下一粒药丸。

众人不及阻止,赵源清笑道:“不着急,这毒药六个时辰才发作,足够你们去把孙盟主找来。我有话对他说,说完我是七窍流血而死,还是服下解药,看我心情。”

赵源清说着,把一袋锐石连带弓箭一起扔在地上,席地而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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